六界第一烧饼铺——第二回：关先生

书接上回

话说这烧饼铺，坐落在涯壁之上，四野开敞，景致甚佳。山泉一挂悬于壁上，青山掩映下，正是小桥流水人家。

铺门前一张半新旧的风帆，上书“六界绝伦”四字，虽歪歪扭扭，仍可见笔力不俗。内案上供着“羊力大仙”，每日三炷香，去晦气，保平安。

这饼铺的掌柜兼账房是位面目和气的老先生，姓梅，单名一个陆字。附近相邻小儿常拿他这个名字取笑，叫他“梅花鹿先生”。老掌柜倒也不介怀，不过是无奈的尬笑一番。

掌柜手下，有三名打杂的小伙计，菩提，明镜，竹芯。这三人中，只有竹芯已经是大人模样，余下二人尚还是半大孩童，平日帮不上什么忙，到还要老掌柜哄着，逗着。也是欺这梅先生脾气好。

还有一位说书的关先生，常在饼铺往来，拉着他的破胡器儿讨营生。

若说起这位关先生，可是位远近闻名的奇人。铺中常客多知这人博学，无所不知，无所不晓。但偏偏这么个能耐人却是个破落户，孑然一身。明明是俗家，却一身淄衣芒鞋的僧侣打扮，这一身型套全靠慈云寺老住持好心接济，若不然，只怕要光着。

这人也不是崖界人士，不知是那年从那一界沦落至此。在这不起眼的饼铺落席，唱曲儿说故事，赚点散碎银两。混迹多年，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。好在与梅掌柜熟络，还能赊一两口黄汤儿。 微醺之时，便是天高海阔，六界奇事娓娓道来，引得听众频频喝彩。

一白日，关先生座于偏席，正在调琴。忽听得坐下宾客闲语，说着十八里铺饼公公家的糟心事。不由好奇，测过耳去听听。

“你说这饼公公，从屏东王府归乡，置办下这产业，可谓是家大业大，可惜了，哎呦叹！！！”

另一位宾客：“可不是吗，家财万贯又有何用？就养了这一个小侄女儿，本打算招个上门女婿，谁想到才过标煤，就让胯昧叼了去。”

“哎呦，可惜了，听说这姑娘唇红齿白，弱柳扶风，生的甚是娇嫩呢！”

几个同听热闹的小孩子揪住关先生“先生，先生，这胯昧是什么呀，会叼人吗？”

“对呀，对呀，关先生给我们说说。”半大小人菩提，明镜也围了上来。

关先生一惊，这些小孩的父母也是心大。他流落六界之时也是见识过这妖物的凶悍。不教育孩子堤防着，改日真被叼去可就追悔莫及了。这位说书先生平日面虽黑，心却仁善，于是乎牵起了胡器儿，悠悠的唱了起来。

“话说自鸿蒙初开。极北有神明，宣奥义，捧明灯，故世人称其为奥丁。这位神仙坐下有两只神鸟，名福金，雾尼，福金司智慧，雾尼主记忆。这二鸟诞下乌鸦，乌鸦喜啄谷物，曾偷食与田垄，被农夫逮到，怒折其头。这鸟儿心生怨念，便化为妖物胯昧。”

“关先生，关先生，这胯昧长什么样子呀？”小儿捧着苹果一般的红脸儿，好奇的问。

“这胯昧呀！通体黝黑。”

“断首之后便胸化为目，肛化为口，吃喝拉撒，全从一个眼儿里出入，很是污秽。周身亦是散发恶臭，一里之内便可从鼻辨出。”

“关先生，关先生，那这胯昧又为何要叼走小孩呢？”

“胯昧为何要叼小儿？ 且听从头！”

“话说这妖物失了头颅，从先祖福金，雾尼那里继承的智慧和记忆也就不复存在了。通体不过剩下消化，泌尿系统，能喷个米田共汁罢了。”

“一日，这妖物息在瓜田垄上，听着瓜农与几个过路妇人扯闲篇。说的正是这精卫填海的故事。”

〖《山海经，北山经》纪曰：又北二百里，曰发鸠之山，其上多柘木。有鸟焉，其状如乌，文首、白喙、赤足，名曰精卫，其鸣自詨。是炎帝之少女，名曰女娃。女娃游于东海，溺而不返，故为精卫，常衔西山之木石，以堙于东海。漳水出焉，东流注于河。〗

“你说这帝姬精卫也是可怜，年纪轻轻就溺死了，也难怪心生怨念，要将这沧海填平。”

“胯昧没有头颅，只在腋下生了一对耳，偶然翅膀张开方能辨五音。这农人所讲的故事，它自然是听不清楚的。之依稀听到什么(昧)填什么（海），以为是说自己，于是一口叼起田垄上睡在妇人筐中的小孩儿扔到田边的河沟里。只听得，噗通一声，小儿落水，围观的瓜众皆尖叫，四散而去。胯昧反而大喜，自此成瘾，常游荡在六界，衔小儿落水为乐，由已浪涛弥漫的博界居多，故有胯昧填海这一说法。”

关先生唱罢，收起了胡器儿。对着坐下小孩儿们眉间轻蹙，故作威严，问道“可知道怕了？”孩儿们一个个眼睛睁的溜圆，小脸吓得惨白。

关先生微微探身，笑道“知道怕就好，这胯昧恶臭，闻道异味儿需早些规避，可记得了？”

小儿们频频点头。

然，近日“胯昧”作妖频繁，六界皆受其苦，其表人人得见，追其根源却无人能知。莫说是听故事的小孩，即便渊博如关先生，能讲出这妖物“胯昧”的前生今世，却也未必说得出。

欲知胯昧为何作妖，请听下回分解。